访美归来话中医

2007-11-02

我应美国世界传统医药联盟、美国加州中医联合公会等学术团体之邀，赴美讲学近半年。在美期间，除讲学之外，我还对中医药在美国的状况进行了调研。总体看来，中医药的医、教、研以及管理喜大于忧，因而对中医药的国际化更加充满了信心，更加持乐观态度。

不平凡的35年

自1971年美国前总统尼克松访华之后，随行之前纽约时报副总编MR．James Restoni的亲身体验目击报道，意外地在美国掀起了历久不衰的“针灸热”，开始了不平凡的35年的历程：

一、针灸医师的保健医疗地位得到巩固。到目前为止，全美已有44个州承认针灸合法化，立法允许开业行医，全美约有2万多名执照针灸师，分布在全美44个州（共54个州）；据统计，针灸行业每年产值已达16．5亿美元，而中药产品的年度销售额已达到20亿美元的水平，4%的美国成年人接受过针灸治疗，这与针灸疗效确切，并有简便廉效的特色有关。

二、中医教育考试确立。到目前为止，全美各地开设大小不等的针灸学校已有80所左右，其中32所经美国联邦教育部通过鉴定机构（ACOM）审核成为被认证的正式学校。教育标准虽有不同，凡教学内容七分中医、三分西医和必须完成3200小时学分的要求则是一致的，否则要通过针灸执照考试成为不可能；中医针灸诊所不能用一片西药，用了就是违法，所以必须靠疗效竞争。

三、美国政府加强了对针灸专业的管理法规的建立和完善。如1994年FDA决定将针灸用针由第三类升为第二类临床医疗用之器械，并宣布其安全性；1997年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发表声明肯定针灸术对若干疾病的确切疗效，安全而副作用低；1998年1月美国医学会（AMA）主编的“通用医疗程序编码”（CPTCODE）正式将针灸纳入通用医疗程序，并确立有关编码；加州立法较早，已32年，针灸已完全纳入工伤补偿系统，也就是医保社保都能报销了；最近又开始承认“中医药学是整体医学”，不再是替代医学。

35年来，中医针灸师也在美国完成了三个转变：由“鲜为人知”变为“家喻户晓”；由不合法转变为合法；由“江湖郎中”变为“执照针灸师”，外来文化的中医针灸在美国落户，已出现了令人振奋的局面。

发展中的问题仍然很多

面对“振奋”的局面，仍要冷静思考，前进中存在的问题仍然很多。

不公平的挑战无时不在。如美国某知名大学正在单纯培养有针灸技能的医师，并准备分派在各大医院。每年培养5万人的数目，将对执业针灸师的生存构成严重威胁。保险系统实际还存在“冷处理政策”。医疗市场的财政管理权，实际由保险业操控，于是不同程度上失去了公平竞争的机会。

忽视中医中药的科学性，忽视中医理论的指导意义这一现象仍相当普遍。如割裂中药与针灸的关系，中药仍列为食品，对其治疗价值低估；对中医理论不正名，实际是矮化了中医针灸治疗价值；把针灸只作为一种技术操作性的治疗手段，无疑从科学的定位上就难以成立。

中医教育有泛政治现象。如世界一流的美国教育在中医针灸教育标准上，实际上栽了跟头，出现不上不下、半吊子水准状态，主要是出于管理上偏见和商业利益团体的干扰，以致决策过程中流于政治化和商业化。

中医队伍自身不够团结。没有一个全国性的统一组织，有的中医素质偏低，良莠不齐；有的甚至连生存都成问题，队伍不够团结。凡此等等，都严重制约了中医的生存和发展。

艰苦奋斗，将会更上一层楼

要基督教徒念佛经，或要佛教徒念圣经，这实际上是办不到的，中医与西医也是同理。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，有疗效才是硬道理。35年的实践证明，由于针灸有效，所以在美国才得以落户。然而中医药事业要在美国更上一层楼，还需要艰苦奋斗，尤其要主流社会和西医界转变态度，并全面接受，还有更长的一段路程。我认为中医药以后的发展，应着重注意4个方面：

第一，随着药源性疾病和医源性疾病的增加，以及老年性疾病、身心疾病、自身免疫疾病、神经内分泌失调等疾病的增加，如抑郁症、自闭症等，西医药没有太好疗效，为中医药的生存留下了空间，只要在疗效上博弈就可能占据市场，赢得人心。

第二，多学科的相互渗透已成为时代的必然，运用现代高科技去揭示中医理论的科学内涵是十分必要的，如生物钟节律理论与中医“时相医学”的实质研究就可以成为一个切入口，取得突破。只有选好切入点，符合中医理论，才能取得令人信服的科学成果。

第三，中国政府牵头推动中医药国际化，实在是一件大好事。境外的中医人士多数在为生存奋斗，很难有科研的机会和条件，需要中国政府支持，也需要国内中医界人士走出国门，作为境外中医界的坚强后盾。

第四，中医界自身应当以“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”的气概，“自强、自重、自尊、自爱”，团结一致，刻苦攻关，携手共进，创建一个崭新的新天地。（原载中国中医药报作者中国中医科学院程昭寰）